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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26章 .鳥語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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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26章 .鳥語

雲謠收回了腳,有些不情願地穿鞋,她沒對秋夕說自己是誰,秋夕對她也就只是恭敬,並不敢像往常一樣和她鬧著玩兒,也沒再給她做她穿著舒適的鞋子。

所以腳下這雙鞋,雲瑤穿著就走不多路,得踩著才舒服。

等雲謠穿好鞋子了,唐訣才朝她瞥了一眼,道:“朕會鳥語。”

“啊?”雲謠一時半會兒沒反應過來他說什麽,眨了眨眼後,她才明白過來唐訣這句話是回答她方才的疑問的。

恰好這個時候兩只鳥兒在淩霄花下打架似的玩鬧,然後又飛到了一邊,落在圍墻的琉璃瓦上,雲謠盯著那兩只普通的鳥兒,再朝唐訣看過去,心中有些不信,但是仔細想想,好像在她認識唐訣之後,他的確與鳥有過不少接觸。

雲謠沒說話,也沒有疑問,就這麽楞楞地看著對方,唐訣抿嘴笑了笑,對雲謠一挑眉,而後對著那落在琉璃瓦上正在啄羽毛的兩只鳥吹了聲口哨。他手中的扇子展開平放,那兩只鳥兒聽見了口哨聲,撲扇著翅膀飛過來,銜了兩朵淩霄花,落在了唐訣手中的扇子上。

這兩只鳥遠看像是黑羽的,實則只有翅膀是黑色的,首尾都是金黃,鳥兒乖巧地將淩霄花放下,再飛開。

這回雲謠信了,她信唐訣能說鳥語,唐訣將扇子放在她的跟前,扇面上畫的是水墨的江山萬裏,兩朵淩霄花立在江山上,花蕊對著雲謠,他道:“送你了。”

雲謠將淩霄花拿在手中,仔細看著花,是被鳥給咬下來的。唐訣見她似乎滿臉疑問,於是道:“有什麽想問朕的?”

“你……”雲謠頓了頓,問:“你的情報,都是鳥告訴你的?我聽陸清口中說過‘千只眼’,這便是‘千只眼’?”

唐訣有些驚訝:“朕還以為你會問鳥語是怎麽說的,如何學會,怎麽問到了這些?”

雲謠撇嘴,反正她肯定學不會,她剛才壓根兒就沒聽懂。

唐訣伸手揉了揉她的頭頂道:“‘千只眼’的確是許多只鳥組成的,這些鳥都是陸清早年養的。”

“陸清……是什麽人?”雲謠知道陸清必是聽唐訣話的,卻也看出來,陸清與田綽不同,與徐傑不同,與張楚也不同,相比之下,陸清更像是‘自己人’。

唐訣道:“朕的舅舅,原是兵部尚書,在晏國經歷了三皇兄與五皇兄謀逆案的內憂後,外患來了,鄰國知父皇身體不適,想趁此機會攻打晏國,大皇兄領兵出征,當時朕的舅舅也在其中為軍師,陸清……不是晏國人。”

雲謠玩兒著手上的花,聽他繼續說:“陸清是鄰國的‘情報使’,他家世代養鳥探聽風聲,從未與朝廷打過交道,臨時被抓來‘為國效力’,探聽情報,不過後來鄰國仗敗後連夜撤離,將陸清留在了營中,舅舅占領土地後沒有殺陸清,反而幫他治傷,且救了他病重的弟弟。”

“所以,陸清才跟著回到晏國?”雲謠問他。

唐訣點頭,雲謠皺眉:“他這麽有才幹的人,鄰國怎麽會丟下他?”

唐訣道:“他本不願卷入戰場,是他們本國將士抓住他半身不遂的弟弟為人質要挾才願留下的,結果兵敗時那些人要帶走他,讓他弟弟留下自生自滅,他不願,自然也不想回去那沒溫度的地方。”

“那他的弟弟呢?”雲謠又問:“在他府中養著嗎?”

唐訣頓了頓,視線朝前方拱門瞧去。

尚公公微微垂眸,迎著一股夏風進來,拂塵掛在了左手上,身後跟著陸清,陸清打從進來時一雙眼便左右看了好些遍,他怎麽也沒想到後宮中居然還能有這種妙地,也虧陛下能挖空心思討工部尚書高興了。

他在來時,知曉住在淳玉宮的是工部尚書的女兒吳綾,卻不知,吳綾就是雲謠。

“陸大人來了。”雲謠笑著,收了方才的話題,畢竟他們說的與陸清有關,背後窺探別人隱私不是什麽好事兒,雲謠便坐直了掩藏自己心中的幾分尷尬。

唐訣瞧她坐好了,有些無奈地笑了笑,問陸清:“查得如何了?”

陸清見唐訣沒有在謠昭儀跟前隱瞞的意思,老實回答:“陛下果然猜對了,殷太尉回京途中無需陛下動手,自有人買兇要半路截殺他,不過可惜,據屬下所查,殷太尉已經躲過了截殺,漸入京都範圍,最遲明晚便能回京了。”

回完話後,他又朝謠昭儀的方向看了一眼,就見那謠昭儀坐在靠椅邊上,一雙腿晃蕩著,雙手撐在身側香肩微聳,正對他笑。

陸清收回視線,畢恭畢敬地低下頭,唐訣朝雲謠瞥了一眼,道:“不許笑了。”

“哦。”雲謠收斂了笑意。

唐訣晃著扇子問:“那肯定是殷如意派的人吧?”

“是。”陸清笑唐訣一猜就中,唐訣便說:“若是殷如意派人去殺殷道旭,皇後在其中必然起了不小的作用,齊家和殷家反目,當真是幫了朕一個大忙。”

陸清心想他們的對話越來越敏感了,是不是這工部尚書之女能聽的?她聽了,是否會將話傳出去?還是陛下有意讓她聽,讓她傳?反正如今朝中大局在握,也無需太過謹小慎微。

結果他沒忍住又看了雲謠一眼,雲謠感受到了視線,再朝陸清瞧過去,唐訣見這兩人眉目來回好幾次對視,一把扇子展開蓋在了雲謠的臉上,道:“你轉過去!”

雲謠捧著扇子哎喲了一聲:“是他先看我的!”

陸清一驚,連忙跪了下來:“屬下知罪,還請陛下責罰。”

“這是雲謠。”唐訣頓了頓,還是將實情說了出來,免得陸清自己在那兒瞎猜,瞎猜了還瞎看,宮中哪個女子給他多看幾眼都不要緊,就他身邊這個不行。

陸清一聽,震驚的再度擡頭朝雲謠看過去,捧著扇子的雲謠用扇面遮住自己下半張臉,就露出一雙眉眼笑盈盈地看著陸清,這一眼,陸清認出來了,是她的眉眼,是她沒錯了。

“這是最後一眼。”唐訣微微挑眉,臉上的玩鬧已經收斂,雲謠立刻舉起扇子遮住了自己的臉,一雙腳繼續晃,扇子後的臉笑得跟朵花兒似的。唐訣的殺意不是朝她來的,而是對著陸清而去,陸清自然感覺到莫名一股寒風吹過,於是低頭,輕聲道:“是。”

既是雲謠,那再好看,也沒什麽好看的了。

至於剩下的疑惑,等離了這淳玉宮,問尚公公也是一樣的。

唐訣一揮袖子,陸清起身,走到一旁頷首站著,迢迢捧著糕點過來放下,唐訣又道:“茶。”

迢迢應聲,又急急忙忙地跑過去泡茶,雲謠用扇子遮住自己的臉,拿起糕點便吃。

唐訣深吸一口氣道:“殷道旭既然要回來了,那麽下一步便可著手準備了,一連失去了吏部和刑部,他必會孤註一擲,唐謐的下落你可知曉?”

“知曉,尚在禦史大夫府中。”陸清回。

“看好他,有任何舉動都要告知朕,還有……刑部的審理,你與田綽一同去辦。”唐訣道。

陸清擡眸朝唐訣看了一眼,心中疑惑,只是應聲:“是。”

唐訣說:“朕知曉,你有你的才幹,絕非只是打聽情報如此簡單,這麽些年在官場上的熏陶,必將你的潛能給激發出來了,辦案上,田綽幾次提你名字,你若願意,可去大理寺任職。”

陸清自是願意,否則也不會總在田綽辦案的時候多那幾句嘴了,唐訣給了他這麽個好差事,他連忙跪下來謝恩,唐訣又道:“屆時譚卓之等人便由你監斬。”

雲謠還在吃糕點,聽見這話扇子放了下來問:“非殺不可嗎?”

唐訣朝她撇過去,雲謠立刻舉起扇子,遮住自己的半張臉,認真道:“我記得,你斬殺吏部涉嫌買賣官職一案官吏時,說是二十多條人命,實則只是二十多條官吏之命,罪重的,家屬也都難逃被殺的命運,因為此事,漪清閣好些人都在談論你的手段太過狠厲。”

陸清沒敢說話,不過能與唐訣這般說話,不分尊卑的,果然是雲謠沒錯了。

“哦?她們怎麽說?”唐訣問。

雲謠道:“吳綾性子冷,故而聽的比別人多,你殺人的那段時間,漪清閣內官家女子家中都派人過來特地叮囑切莫惹陛下生氣,哪怕冷著,也不可過近,否則稍不留神牽連全家。有此可見,殺吏部官員,的確起到了震懾作用,但人心肉長,一次震懾是威嚴,兩次震懾是否會成為……殘忍?”

唐訣垂眸,右手的指腹摩擦著袖口邊緣花紋,他面上沒什麽表情,只是聲音低下去:“你是否也覺得朕如此做,殘忍?”

“我知你心思,也知你隱忍,更知你殺這些人,是因為他們曾經所為,以命相抵絕不為過。但朝中官員自私慣了,他們不管你,京都百姓離你太遠,他們不懂你,你若殺戮過重,殷太尉是否會以此往民間散謠,壞你名聲?”雲謠問完,唐訣沈默了。

一旁的陸清長長地舒出一口氣,雲謠說的,正是他想說的,不過最近陛下越來越有主見,或許是收服吏部刑部太過順利,他又心急收權後立威,所以做事難免忘了分寸,往往就是那分寸之差,便是不同的效果。

“聖旨都出了。”唐訣仔細想了想,雲謠所說不無道理,他立威之後,百官必定不敢與殷道旭為一派,肯定得對他臣服,這麽多年忍受的憋屈,也終於可以舒一口氣。但做皇帝,對付百官,也要像放風箏那般,一味迎風而上雖快,但不穩,收放自如,方能成事。

“聖旨是說幾時斬殺他們?”雲謠問他。

唐訣見她還在吃,於是將雲謠手中半塊糕點拿過來,自己吃了說:“定了九月,有些府上財產充公,還需清點。”

“那就沒事兒。”雲謠笑瞇瞇地湊過去:“下個月初你生辰,大赦天下,你若覺得有些可不死的,罷官讓他們回老家,若非死不可的,便提前押入死牢,不設入大赦之內,盡量將所殺之人控到最小,到時候你再讓張楚派一些人假裝百姓混入其中,歌頌你的美好品德。”

唐訣認真地看向雲謠,雲謠被他看得沒忍住縮著肩膀往後退,小心翼翼地問了句:“我說錯了什麽嗎?”

唐訣沒說話,只是微微瞇起雙眼,陸清低聲道了句:“謠昭儀計策甚妙。”

雲謠聽陸清誇自己呢,知曉她沒說錯話,便擡眉眨眼,對著唐訣笑了笑,又朝陸清那兒瞥了一下,再給唐訣一個得意洋洋的眼神。

唐訣笑不出來,湊近雲謠,眼神中帶著幾分威脅,嘴唇微動,聲音壓低如蚊蠅之聲,不過嘴唇張合幅度頗大,他道:“不許看他。”

雲謠點頭,不看不看,陸清哪兒有唐訣好看,小皇帝最好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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